Domi

《西瓜》

西瓜吧。

五十年代末，西瓜大都卖4分钱一斤，最便宜的西瓜3分钱。

而过季的西瓜要涨到7、8分。

她让人给他捎口信，说她得了重感冒，请假在宿舍里，病的不轻。

那个年代的男女相处，总是带着点拘谨和淳朴的羞涩，所以，她也没说要他来看望。

她独自一人猫在宿舍里，初秋的天儿，天气凉凉的。她病着缩在被子里，忍不住小小的希冀着门突然打开，他就出现在那里。

有个什么风吹草动，她都要抬脸看看，最后实在晕的抬不动头了，她就把脑袋搁在枕头上，闭上眼竖着耳朵听。

后来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，再醒来，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，远远的下班打铃的声音传来，将她吵醒，又过了一会，门口响起了一阵脚步声。

门开了，探进来一个熟悉的人头。

哦，

是同事。

她下了班，抽空从食堂给她用粮票换饭来了，打开铁盒子，里头装着香喷喷的猪肉炖粉条，底下铺着的雪白的大米。

她心里怄起了气，又没胃口， 撑着笑颜道了谢说了声再见，把饭盒搁炉子上温着，就不理了。坐起来去烧了壶热水，瞧见了桌上的书，犹豫了一会，又拿起了那本《青春之歌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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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骑着自行车，奋力的蹬着踏板，外套衣摆在风中翻飞着。脸上的汗流出来，又很快被风吹干，内里的衬衫捂着，汗湿着带着痒意贴在皮肉上。

他要赶到郊外，去买过季的西瓜。从县里到郊外！骑了几十公里，才看见远处路边那个小小的瓜摊。

说是瓜摊，其实就是个棚子，地上掩人耳目的搭了个芦苇扎的席，透过缝隙能看见里面带着深绿色花纹的淡绿皮子。

他骑近了，减了速，停下车。棚子里只坐着一个纳凉的老农。

他下了车把车子支好，敲了敲酸涨的腿又跺了跺脚，走上前。踌躇着开口

“大爷，你这瓜，怎么卖啊？”

大概是看着他穿着研究所的工作服，那老农上下看了他两眼，帽子按低扭过头去，压根不理。

怕是把他当作下乡调查“投机倒把”的督查。这年头，商品交易是严格禁止的，过了季的西瓜，自然是贵了几分，一不留神，就得被打成“资本主义”。不怪他谨慎。

他琢磨出了点意思，摸出工作证递了过去。

“大爷，我是县里研究所的研究员，这是我工作证，您看看。”

“我就是听说，您这有西瓜卖，您看我骑了几十里，您就卖给我吧。”

老农抬了抬头，听了这话脸色缓和了些，没接他的证。

他见有机会，忙道，

“大爷，您要是不信，您下次来县里可以去我单位找我，我叫高远。”

最后还是买到了瓜。

他看看地上这三个西瓜，又看看自己单薄的自行车，犯了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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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上半身趴在桌子上，伸出了一只胳膊压在脸下。黄昏的迟暮夕阳透过玻璃窗照在她的脸上，勾出了一抹柔软的光。书平摊在桌上，凌乱的开着页。

生病的人总是脆弱的。

你再忙，也来看我一眼啊。她心想。

又郁郁寡欢翻了两页书，但她无心阅读。满怀的委屈充满着胸腔。

门突然开了，方敏愕然的回头，看见高远推门进来，怀里抱着三个大西瓜，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，腰都压弯了。

她就这么抬头看着他，金灿灿的光落在他身上，身上的汗珠是晶莹的。

眼睛是闪亮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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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敏一边切了西瓜来吃，一边埋怨

“谁让你去买西瓜的，还一买买三个，这西瓜都过季了，一点都不好吃。”

她这么说着，脸上还是挂着笑的。拿了那个饭盒推到他跟前。

“饿了吧，中午的猪肉炖粉条，香着呢。”